故事继续。

 

在问完L姓朋友时,他没有回答。Y姓朋友的问题我没音声的回答,仅是意念的传递。就在这时有一个童音在意念的对答中响起:别动!觉知之心意识到我跟前来了两名童子,就是那个仙佛神话里看守山门,侍候仙翁的道童。只是我看不见他们的形容,他们就像两个虚影,气质上一个较为活泼,爱说话,一个较为安静,不爱说话。不说话就感受不到他们的存在。道童告诉我别动,于是灵魂主宰的身体就真的保持不动了。

 

一个心念闪现:这就是不动吗?道童音声与意念对答:你动也动,你不动也动。这其间有片刻精妙的对答,时隔多年,我居然已经记不起来了。身体内在像是有一股磁吸力,坐直,眼帘半垂,左手如磁铁相吸,食指与大拇指相扣,其余三指自然伸展自动结成定印。之前我除了打坐用的弥陀定印外,从来没学过其他手印,查询可知,左手所结手印在佛家应该叫离怖畏如来手印。朋友L大概认为我手所结定印姿态不正常,于是用手拨开我左手所结之印。然而,这个人与身体就在诺大的大厅里的灯光通明中万缘放下,双目垂闭,老僧入定了,无思无想,无受无闻。

 

不知过了多久,老师闻讯赶来。就在老师一进门朝我走来的瞬间,老僧入定的身体立即起来迎过去,灵魂主宰的身体即刻泪流满面对着老师喊了一声:师父啊!这实在是诡异,觉知之心清楚地知道这个老师决不可能是我的师父,他只是世间工作的一个普通人,可是灵魂主宰的身体却不由自主地将他叫师父。直至而今我都没有明白这是为什么。

 

老师走到我跟前看着我一副痴呆的表象,他采取了一个暴力手段,用手掌做刀拍击我的头顶,试图将我打回常态。他的击打未能使我回归常态,反而在人间的表象上,我却昏死了过去。但灵明的觉知却清清楚楚。有个师父出现了,但跟道童一样仍然没有形象,像是一个虚影,只有意念里的音声回荡。一上来就是家长批评的口吻。

 

师父:你想想这么多年你都干了些什么?(指这一世,恨铁不成钢的语气)

 

师父的音声极其苍老像是来自于心里,那个声音透现着慈悲,振动身体的每一个细胞,牵动着心灵最深层的情感,让我遗忘了一切,天地无存,只有我与师的相处。

 

然后师父开始讲述我的曾经,这种讲述就像放电影一样,随着所讲不停地变幻场景。场景影像极其地虚化,甚至于像雾一样,很模糊,是一种依稀而又依稀的影像,很淡很淡。只能是心的一种意会。

 

那是久远的历史,一个秋高气爽的时节,一位背着包袱的俊朗青年身穿古代的淡色装束上京赶考,留古时书生的那种长发,扎着束巾,意气勃发,信心满满,心情愉悦,大跨步地走在官道上,路途上有一些际遇……一直讲到宋时的岳飞、秦桧,在提到秦桧时心里浮起要杀了他的恼怒情感。一直讲到近代的长征。这过程象雾又象梦,场景连续而又断续。

 

师父的历史讲完了,我只知道发生着什么。觉知里灵魂跪在师前听着师的训斥,听着师的讲述。可跪着的灵魂依旧不死心,是对师父所说的片段历史不满足还是心里的疑问太多。

意念里的对答再次回荡:

 

师父:“你来这里想干什么?”

“我想知道我的过去未来。”

“唉……”长长的叹息……(慈悲而又无奈)

“我就是想知道我的过去未来。”

“你还是回去吧。”

“……”(感觉自己的回答不对)低头思索片刻。

“我想去做神。”

“唉……”无语的叹息,停顿(心意了知是让悟)。

“我不明白。”

“……”不语,只是盯着看。(心意了知是让继续悟)

“我还是不明白。”(苦恼)

“你执着也执着,

你不执着也不执着,

只有不执着是不执着。

 

你动也动,

你不动也动,

只有不动是不动。”

…………

“可我还是不明白。”(更为苦恼)

“你明白了就是不明白,你不明白就是明白了。”

“……”

长时间的停顿。

“你还是回去做人吧!” 悲切地而又语重心长,无奈地叹息,转身。

“师父,师父……”拉着师父的衣袍声泪俱下,苦苦不舍。

心意里传来师的厉声喝斥,然后抬起脚将跪着的灵魂踹倒在地。灵魂如同从天界跌落。

 

抬头间,“师父”早已离去。

秋风萧索,荒草凄凄,孤鸿独鸣,风云悲怆。天地间唯留灵魂长跪不起,无言地悲凄,悔恨,无助,失望,孤独,凄凉……所有的感情都随着“师父”的离去而离去,那个可怜的我只有秋风相伴,长跪恸哭……

 

这个过程象一场梦,却又那么现实,那么真切,而我又不在梦中,这一切发生在现实里,却又不是发生在人间,是既发生在人间里,也发生在另一个空间。看电视剧《西游记》,每至三打白骨精后孙悟空被唐僧驱赶,跪在唐僧前拉着唐僧衣角苦苦不舍,不由间泪水纷纭。

 

万念俱灰的灵魂嘤嘤哭泣了许久,然后置一切于不顾,就那样迷迷糊糊,似睡非睡地长跪于地,过了不知道多久,然后,擦干眼泪,起身,心怀悲怆,蹒跚离去。人间的我也从昏迷的表象中醒来。眼前依旧灯火通明,老师,L、Y两位朋友还有其他老师在我身边围成一圈,医务室人也来了。

 

在大家的搀扶下我重新坐回了桌上。医务室人员取出长针扎进我虎口上的合谷穴,边扎边问我:疼不疼?我听见自己答复:不疼。医务室人轻轻地摇了摇头。然后问我:你叫什么名字?我听见自已的回答告诉了他姓名。又问:你为什么会在这里?觉知里清楚地知道为什么,可觉知之心的分离,中间失去了传导,灵魂之我怎么都想不起来为什么,于是举拳捶打自已的脑袋,试图努力思索,捶打间在眼前崩开一个银光闪闪的世界,银光世界的高空是一尊正襟危坐的金身菩萨,慈严端庄,清净悲悯地看向世界,菩萨头顶的金冠,祥和的面容、温软的目光在一闪间清清楚楚。

 

大概是人间表象的行为太过于骇人,老师们以为我精神错乱了,疯了吧,医务室也无能为力,他们商议好将我送去医院。救护车停在了厅外,老师们试图将我从桌上搀起出去上车,心意里生起抗拒的情怀,在离开桌子的一瞬,我却突然跌坐于地,如同磁力的吸引,在跌坐的同时双腿迅速自然盘成双盘,进入打坐姿势。这一动作让围在身边的人大吃一惊,这几乎是在人间明目张胆的神迹展现。后来朋友L对他人将这个过程流传了好久。

 

老师们将我拖在了车厢里,车是厢式救护车。我安静地躺在地板上,像是死了。回忆开始升起,那是对这一生经历的回放,每一个场景里的心境,情绪的起伏都真切地再来一遍,时而兴奋,时而沮丧,时而悲愤,时而愉悦,时而恼怒,那就像时空里的一种穿梭,是心灵在时光长河里的流动。起起伏伏,漂漂荡荡。最后灵魂意念自问:

 

去哪里呢?

 

回住所吧,太冰冷,不想去。

回家吧,受伤的印记,不想回。

去曾经落脚的那些地方吧,太飘荡,不想去。

 

心在寻找可以停留的去处,当发现遍寻无着时,意念里传来唐诗的念诵,在念诵中向高空浮升,心随意念上升而去,意念中的诗句由唐诗宋词转为楚辞,再转为先秦诗句,再转为更古老的句子,再转为更久远的瑰丽诗句,觉知心念中闪现的文字笔画复杂,由认识到不认识,由篆体到更为复杂更为高古。

 

意念不断地向高空浮升而去,心灵追逐意念如同两只蝴蝶缠绵翩跹脱开身体向上、向上,飘飘地,徐徐地,像被风吹动在空中的落叶,翻卷荡漾。上升中能清楚地觉知冬天夜晚高空清冷的森森寒意。茫茫天地无边,所经之处不见物事。上升到无垠的高度,心没有力气再上升了,太累了,再出上不去了……意念悄然消失。

 

到医院了,被老师们抬着我放在了病床上,惨白的病室内灯光明照。医生过来掰开我的眼睑看了看,那是检查我是瞳孔是不是放大,是不是死了。在确信我没有死后,老师过来凑近我叫着我的名字问我:你有病没有?我听见自己回答:没有,我只是耳朵不好。然后身心极度地疲惫,心灵像是耗尽了最后气力,实在是太累了,心不想再前行,走不动了,再也走不动了,于是就这里躺下吧,就这样睡过去吧,管他过去,管他未来,管他冰冷,管他伤痕,管他红尘烟云,浮生梦境,心早已无处安放,就在这里停止吧,停止吧,就这样躺下去不再醒来吧。

 

医生打了针,不知过了多久,救护车又重新将我拉回原地,送回了住所,给我准备了个单间,安排了两个照看的人。老师从车上再次把我搀扶进房间放到床上躺下的的一瞬,我醒来了,那种磁吸似的状态消失,像做了一个梦一样,我恢复了常态。第一句话我告诉老师:我醒过来了。老师说:你就在这里躺着休息吧。我说我要回我住的房间,老师没同意,说大家都睡了,你回去打扰他们休息。于是我不再坚持,老师离去。

 

在单间里睡了不久,天亮了,太阳出来的时候,L和Y两位朋友过来将我接回了原房间。从单间走到院子里时,早晨明媚的阳光照着银装素裹的大地,原来昨夜落了一场薄雪。那是当年的第一场雪。清凉的空气沁入心脾,身体一片清凉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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你不执着也不执着,只有不执着是不执着。

你动也动,你不动也动,只有不动是不动。

你明白了就是不明白,你不明白就是明白了。

 

这几句话是禅。

 

对这几句话的解悟我用了数年时间,当年这几句话萦绕心间,就像生铁一样咬不动,这是我第一次接触到禅,可是这种接触来自于内心。在此之前我只是知道禅宗,但我从未看过禅宗经典或书籍。有时候我想破口大骂,这他妈是什么胡言乱语的破烂,没有任何可以参透的意思,但却总觉得密意深深。

 

后来一次闲谈中我把这几句话讲给教我太极拳的老拳师时,他居然有了一次恍然顿悟。

 

至于那个师父是谁?像是在心里又像是在心外,直至而今我不知道。但,在那一刻我解悟了“师父”二字的厚重内涵,师父是照看你灵魂生生世世修行的护持,是你灵明慧性接续的希望,是与你心心相印的真正的亲人。从那以后我从不轻易叫谁“师父”。

 

那一次“上师即我、我即上师”的顿悟在几年以后,看到老师文章里讲述的对此问题的悟证和后来对老师应法的讲法,我确信了自己当年的悟见是正确的。

 

这个大死大活的过程,后来我在多家的修行言论中试图寻找我的经历到底是什么,是怎么回事儿,却没有得到任何解答,M宗经典《中有教授听闻解脱密法》里对死的过程有详细的描述,以及在中阴身期间如何超度救赎的方法,我通读以后也没有发现有共通的接点。直到数年后,看到老师对于生死过程的讲法,那真是兴奋啊,茫茫人海中,终于找着了一个跟自己雷同的经历,老师对那个死时情境的描写,我实在太理解了。但,在生死关头考验中我是失败的恐惧感,没有系统学习正法,不通达法理,人间现实里没有明师的指导等因素让我未能迈过死神的科场。

 

2024年1月12日星期五

 

老师:祝福你。

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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