十几岁的时候,大概十三岁左右,实在承受不住妈妈的虐待,就想去迎合她。起了这一念的瞬间,心中的声音说:“你不要去。”

 

这是我这一生这个声音第二次说话。第一次,躲过了我根本没注意到的车祸。当时我边走路边闷头看小人书,全然忘记了周遭。拐上了坡,这时候冥冥中一个声音说:“你不能死。”我不明就里地被提着万分紧急地朝着左边紧跑两步、摔倒、前滚翻,翻完了看见路边一户人家的女的,惊讶地下巴都要掉了。扭头,这才发现后面一辆大卡车的车头已经拐上坡了,停在那里。后来我恍里恍惚对外婆说:“今天有人对我说话来着。”

 

即便如此,我没听这个声音的阻止,去迎合妈妈,扭曲、制止自己的真实感受。

 

这一念,就把我这一生的课题难度系数给升级了。本来这一生是来历劫的,就是为了我妈妈这一段,以及一些情债。我们想象一下,一个极其艰难的处境,如果你能够拿出最大的勇气来,坦然面对,那么过去之后,你只会为自己骄傲,这个境就脱落了;如果你一念软弱,承受不住压力,去迎合去妥协,蔫粑了,这个局这个境,你就很难释怀脱落。
所以,归根结底你难以释怀的是自己的选择。我这一念,造成了之后三十多年沉重的压抑、抑郁、扭曲、愤懑,跟我娘一点儿关系也没有。

 

在二月的《免责》里,上师说:“真正的罪恶是对于灵魂的蹂躏和践踏”,文章中定性的四条错误里最后一条是:“不敢真实的伪装”,我犯的就是这两条。因为承受不住而不敢真实,委曲求全忍辱负重,颠倒黑白,就是对灵魂的蹂躏和践踏。灵魂很愤懑。愤懑不已。

 

上师说,真正的宽恕,是在有能力应对的前提下,选择真理的标准,去宽恕。(大意)我无数次地拿着这句话去比对米勒日巴佛传记中,他的姑姑想要篡夺他的房产,米佛心想:“瑜伽士的法术是如梦如幻的,我就算在你眼前杀了你,你也没办法。但是,我是修行人,我不这样。”——这是真正的宽恕。

 

没有过关的局被再次创造出来。修行数年迟迟没有进展,我内心知道离自己的真实感受极远,终于决心面对、承认自己的真实感受,不再喊口号迎合。

 

真实,它那么丑陋,那么令人难以接受,自己那么的“错误”,真实掀起的简直是惊涛骇浪。我不断地摇摆,每一次脱离真实感受都再度萎靡虚弱。我终于再次狠下心做决定。

 

这就是选择,两次极其重要的选择。我选择了真实。

 

只有真实,可以脱落虚假。我们要离舍自己的感受,绝不是扭曲、压制和否定自己的感受。只有真实面对自己的感受,承认感受,才谈得上消融、离开自己的感受,也就是脱落它。一层层一次次地真实面对,就是一层层地脱落虚假自我。真实,才可离幻。真实,就是离幻。真实地袒露,真实地呈现,才可能把你导向真实的解脱。

 

这个局这个境,我注定得不到别人的理解,因为别人忙着给我造局呢。我注定得是在去年九月才看到给郑师兄的那篇开示,释放出内心淤积的漫天遍野的乌鸦,因为之前潜意识阻挡了我本具的出离,提前看到了我会跟着人性的自我维护跑,这是上师最担心的。

 

所有发生的全部是注定发生的,全部是精心安排好的,全部是为了我好的。但我的选择会影响、改变之后的走向。如果当年,我不是那一念的软弱懦弱,那一念的自我维护,根本就没有前面三十多年的沉重压抑。

 

这个境,我要宽恕和消融、脱落的,不再简单是我妈妈对我施加的虐待,更难更本质的是,我自己十几岁时起的那一念。因此,它只能由我自己完成,我无法借力,也不能借力。

 

但这个局与上次不同了。我泡在法义中,不断清洗业障,我做出了真实的选择,心中的声音于是前后四次在最关键的时刻出声干预:“祂是爱你的。”还说:“你要认错。”以此阻止习气的泛滥,归正我的走向——前些年我一味迎合、看上去特别“正确”的时候,它怎么不言语呢?

 

我不能不听它的。

 

上师是爱我的,上师只会爱,只会慈悲。我必得相信这一点。

 

这是真正的借力。人性绝不可能脱落人性,潜意识绝不可能消融潜意识。

 

而只有不断地脱落自我,消除个体意志,才能不断地走向纯爱,也就是走向上师。只有我自己越来越成为爱,我才能越来越坚信爱确信爱。我不可能相信我自己没有的东西,只能是那个东西我本具、却被封存了。封存它的就是我的恐惧自我。没有要证得的菩提,只有要消融的自我。解脱是我们本具的。我们的本来就是解脱的。

 

这一切,都只能在真实的前提下发生。
释怀,终于释怀了。
释怀,灵魂长长地吁了一口气。
释怀,终于对那个懦弱的自己云淡风轻地释怀了。

 

灵魂轻轻地闭上了眼睛,微微扬起脸。
阳光打在脸上,也打在心上。
阳光在身外,也在身内。

 

【老师】很棒。

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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