抄法抄到深处时,觉得内心被水泥糊住,喘不上气来,快要憋死了。以前遇到这样的情况,我就逃离了,不敢直面她们,最近一个月,这种感受不断出现,我对自己说:“能不能穿越这层层厚厚的障壁?如果不能,修行就不可能再前进了,心灵就等于彻底死去了。”

 

既然别无选择,那就再继续抄法,可是,心灵的力量依然很弱,丝毫不能撼动厚重的水泥墙,就在绝望的瞬间,正好抄写到老师穿越死亡的经历。

 

老师接纳了极度的痛苦,老师说:“一颗接纳死亡,无有恐惧无有排斥的心。等同于,对活着的自我,根本究竟的放弃。一颗纯净柔软,彻底拥抱苦难的心,等同于,从根本上解脱了,七情六欲一切执迷。”

 

这段法语一下子点醒了我:“对,此时不能呼吸的我就在面临死亡,接纳死亡就意味着放弃一切渴求,包括对生的渴望,接纳一切痛苦恐惧,所有的痛苦都来吧。”就这一念,内心出现了一点空隙,终于可以喘上一口气来了。

 

这一刻,我终于明白了“人心死,道心活”,明白了为什么师兄要“死在佛法中”,明白了“念死最尊贵”,明白了为什么修行人是“向死而生”的人。因为,死,意味着最彻底的放弃,只有彻底的放弃,才是究竟的接纳宽恕。死,才会彻底的不认可,才能把生命的力量从幻觉中完全抽离出来,恢复本来面目。原来让灵窒息的,不是业力压得太重,而是错觉的手抓得太紧。

 

每当压迫感,窒息感,焦虑恐惧来临,我就想象自己死去了,一大串话涌上心头:
“接纳,把命给他,接纳他尽情肆虐,臣服于他,
走中道,不取不舍,如琴弦,不松不紧,
宽恕他,因为一切根本不存在,
交付于上师,躺平,躺得平平的,
离开一切作意,离开有为之心,
因为没有我,没有认知经验,没有愿望动机,没有体验感受,没有意识思维,
融入法中,上师时刻与我同在,
静静等待上师的临在。”

 

我知道,我的修行是极笨拙的,如果信得彻底,是不需要这么多思维支持的。但是不管怎样磕磕绊绊,缩手缩脚,我的“信”是越来越强大,越来越笃定了,一想到老师,就会感到温暖安定了。

 

我内心的业力沉积太久了,不容易融解。老师也说过,“业力你仅仅发现它没有用,清净观察它、视它为幻也没有用,任何念头与体验,都是生命存在,和你的意识心愿一样,都具有主观能动的生命性。”所以一定要释放她们,不能再压制了。我就跳出来看自己,跟她对话,问一问她:“你想怎样?你想做什么?说什么?”放开她,让她尽情说。

 

只听到她说:“我烦死了!我气死了!我要骂人!”好吧,骂吧,听着法,想怎么骂就怎么骂,你来骂我吧!使劲骂吧!你憋闷了多少世轮回啊!你不明白佛法,怎么能要求你做到宽恕呢?我理解你,你把心中的错觉都当作了真实存在,你认为自己是真的,怎么能不因恐惧而嗔恨暴怒呢?

 

接下来,我就看到了肮脏不堪的内心。心灵深处都是狼虫虎豹和骂街泼妇,为维护自我不惜攻击一切,看谁都不顺眼,永远都不满意!骂得呼天抢地,捶胸顿足,歇斯底里!

 

我在现实生活中是不会骂人的,不会骂脏话的,怎么内心如此肮脏龌龊,不堪入目?但此时,我绝不会再隐瞒再回避,就直面她,允许她,接纳她,宽恕她,让她尽情发泄出来。随着咒骂,胸腹背中的硬块也如山石塌方,泥沙俱下。

 

哇,心里太痛快了!几十年没有这么痛快了!此时我才明白老师说的“宁愿做个真实的流氓,也不做伪君子”,我宁愿做真实的狼虫虎豹,也不做表面温文尔雅有修养有气量的伪君子。真是痛快啊,终于能自由呼吸了!经过这次践行,我才明白啥叫宽恕!老师说要宽恕不能宽恕的自己,如果自己没有错,还能叫“不能宽恕的自己”吗?没错,释放吧,放开吧,不要害怕了,不要再给痛苦的小我定罪了。

 

在这个过程中,我不断寻找可以自由释放的依据,也不断思考以前为什么不敢释放:

 

一是因为没有出离心,维护自我形象,不敢直面如此龌龊的自己。只有真心出离,才能直面最最不堪入目的小我,才愿意放弃一切只要解脱。

 

二是因为对忏悔有误解。一说忏悔,我就觉得是认罪,内心负罪感很重。当我看到内心如无底深渊一样的嗔恨暴怒诅咒时,是不敢释放的,第一选择是把它们压下去,做出一个修行人平和的样子。可是,这样压抑和装模作样就永远不可能出离轮回。

 

老师在《忏悔》中说,“忏悔,就是要有意识地,释放内心深处,被头脑遗忘的情绪体验,让心识自我意愿,曝光于意识分别之内。换句话说,忏悔就是不再心口不一,不再口是心非,而要心口如一。”

 

忏悔是为了平复内心的愧疚,所以,忏悔的核心是真实面对,是直面深层心灵,消散愧疚,从而不再执幻为实,不再被潜意识的认可牢牢钉死在生死轮回之中。忏悔不是给自己定罪,让自己陷入自责之中。如果把忏悔当作承认自己有罪,就很难做到“真宽恕”了。这个结不解开,就不能进步。

 

三是不理解什么是“不如法”。不如法,是执幻为实,把本不存在的自我当作真实的去维护。不敢释放就是不如法,并不是什么事做错了是不如法,因为不管是对还是错,都根本不存在,认为那是真的,不敢面对,不敢宽恕,就是不如法。

 

经过这一段时间的践行,我终于对于修行的道路和方向有了更明确更坚定的认识。烦恼即菩提,解开心灵深处的死结,宽恕一切罪咎和苦难,就是回家的道路。
信,是宽恕的资粮。信,有多深,恕,就有多宽。坚信上师与我时刻同在,就是回家唯一的保障!

 

感恩您,深爱您,我最最尊贵的上师!顶礼恩师!

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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